人物风采

邬达克讲堂 | 俞挺：Silhouette：浅谈我设计中的不足

Wutopia Lab由建筑师俞挺和设计师闵而尼创立于上海，是一所以魔幻现实主义，创造日常奇迹的全球本地化先锋建筑设计事务所。Wutopia Lab以复杂系统这种思维范式为基础，以上海性和生活性为介入设计的原点，以建筑为工具，推动建筑学和社会学进步的建筑实践实验。

10月21日，俞挺受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邀请，为学院师生及建筑同行进行了题为“Silhouette：浅谈我设计中的不足”的主题讲座。讲座在上海交通大学徐汇校区工程馆举行，同时进行了线上直播。

Wutopia Lab由建筑师俞挺和设计师闵而尼创立于上海，是一所以魔幻现实主义，创造日常奇迹的全球本地化先锋建筑设计事务所。Wutopia Lab以复杂系统这种思维范式为基础，以上海性和生活性为介入设计的原点，以建筑为工具，推动建筑学和社会学进步的建筑实践实验。

讲座由上海交通大学设计学院建筑系系主任范文兵老师主持。

0.我的新建筑学

首先，他介绍了他认识世界的范式：

1.热力学第二定律：不可逆热力过程中熵的微增量总是大于零。在自然过程中，一个孤立系统总混乱度不会减小，最后孤立。因此，一个设计不能成为一个孤立系统，只有把孤立系统变成和其它系统可以交流的系统。

2.互文性：任何一个文学文本都不是独立的创造。建筑学的作品不可能是完全的独立创造。建筑作品就是文本，一个文本要经过消化吸收整合其他文本而成。

3.量子力学：世界并不是物体的集合，而是事件的集合。相对传统的观点是，世界是物体（object）的集合。

4.复杂系统：复杂系统具有一些重要的特性：基于适应性主体、共同演化、趋向混沌的边缘、产生涌现现象。自组织、多样性、系统化，内部合作竞争、对外膨胀侵吞简单系统。总之复杂系统是种可持续成长的非孤立系统。

由此，他介绍了他筛选信息的方法和开始做设计的过程：

他到达场地，面对很多人，获得了很多信息，于是他用新的眼光找这些关系；他将这些关系划分成为不同类型，然后提取这些信息来构建他称为复杂系统的建筑。例如，面对不同的东西（object1, object2, object3），从中发现了不同的事件，通过在这些事件中选出支配性的信息，可以打碎这些object。他把这些支配性的信息当成上句，然后使用对偶手法创造下句，plot就出现了。利用下句，他开始展开设计。

展开方式上，可以分为在形式与内容上展开。形式展开包括：形态、空间、色彩、肌理、材料、照明及其他。内容展开包括：历史、情绪、身体、活动上的展开。

其中，他最喜欢色彩、肌理创造出的临时性、瞬间性、和不确定性。如果建筑能够作为一种暂时性固化的形态和场所，能够在那个瞬间当中把临时性、瞬间性和不确定性创造出来，这样的设计就能跟我们看到的永恒性、确定性的东西不一样，这样的不一样就是创新。

他用一段话作为总结：“我们要明白有些东西的暂时性存在仅仅是为了体验目睹某个想法变成现实而带来的乐趣，甚至花时间去创造那类基本无任何用途的建筑也是有价值的。短暂，转瞬即逝然而又自相矛盾具有了更永恒的意味。”

如果我们的建筑能形成复杂系统，那么它就是有生命的。而如果一个学科变成孤立的，那么它就是没有生命力的。只有多样化、多元化，这样才是生存的基础，是他看问题的独特角度。

1.不足：White Upland白昼奇境-Shine a light on me

项目目的比较简单，希望通过保留售楼处、重新设计前场景观吸引人流，并把售楼中心立面进行改建。

他先提取了信息：中国新城都是新古典主义类的立面，都是为了极大地争取了容积率，因而创造了一种崭新的广普的城市。由此产生上句：要打破这种广普的东西，创造一种崭新的、特别的、有个人个性的东西去对抗，作品才能长久地存在。

因此，他根据女儿的梦境创造出完全白色的景观，极大地展现了差异性。

作品构筑的基本要素是细杆和三叶草，两者进行组合，将细杆随机地落在地面上，意图创造出三叶草的森林，并加入了他女儿喜欢的木马等元素，发掘成人的少女心。在细部上，他熟练地运用了穿孔铝板和各种符号，并选择了带有香水味的喷雾。

设计中有许多不足，最大的不足是太甜，甚至有些发腻。

“今天在准备21日演讲的ppt，突然对目前所有建成或即将建成的作品都失去了兴致。设计对我而言太容易，长期满足于这种容易让我丧失了一种朴素的深刻。所以，我需要暂时停下来。”这个设计很甜，但做这个设计的同时，设计师却在经历痛苦的人生抉择。此时他才意识到，用欺骗口感式的喜欢终究不如生活中的深刻带来的刺痛。打动他人的不是取悦他，而是某种刺痛。

所以他认为，白昼奇景太甜了，没有让大家在喜欢的刹那间感受到生活的异样和不同；这个设计太容易说服业主或是让大家喜欢，久而久之他就满足于这种类型的作品。作为设计师，年轻的时候很容易学会取悦别人，但是拥有足够阅历之后要知道，生活不只有甜，而且甜也不能帮助成长。

“生活总是在你洋洋得意的时候打你一下”。

2.不足：Aluminum Mt.浮山云舍-If you see me, weep

这是一个展示中心项目，但当建筑师目光仅仅着眼于售楼中心时，就会变成凹造型。

项目位于罗浮山的健康产业园，借罗浮山道教仙山为名的养生为基础进行房地产开发，因而需要一个强调国学主题的房地产中心。

设计概念来自于他在现场注意到的场地景观。大雨过后，罗浮山突然出现在视线里，他突然产生了与中国园林中“一池三山”相关的plot：罗浮山作为“第一山”，南面太平山作为“第二山”，那么此处的设计作为“第三山”，三生万物，于是构成了中国人洞天福地的象征，与健康产业园的中心地位也相吻合。文案即设计，他要做的就是造一座“山”。因而，将圆形作为基本型，在这里打造“第三山”。设计超越事件、场地、object本身，从而能够打动别人。

设计的不足主要集中在材料的应用和对合作方的误判上，这些误判幸而没有成为改变整个plot的关键。“一个强大的plot，有时并不能保证设计的全面成功，尤其在一个规模稍大的项目中。这时候，细部的操控决定了文本的厚度；同时，面对一个商业项目时，我们由于面对太多的材料选择，反而失去了一种鲜明的纯粹；总是低估施工队设计的难度，导致施工细部未达到效果，未能够创造出我所希望的仙气，却多了一点铜臭气；可能尽管我想克制，但终究还是有些炫耀。”

3.Church in Church诗歌书店-Around the World

这个设计位于圣尼古拉斯教堂的原址，接手的时候已经不是教堂，而是做过各种功能。

教堂原来是东正教堂，在作为餐厅时被随意地画上了属于天主教堂的油画。但修复教堂并不是设计师的职能，也没有足够的资金。由于无法阻止文保单位把原来的建筑修的太新，所以在原来是教堂的建筑里，用书架创造出新的神圣空间。

如果笨拙、粗犷的钢铁书架才是church in church 中的church，设计失去了可以因此更深刻的一种机会；巧克力色空间失去了体积感，没有能成为主体建筑有力的下句；过于崭新的材料和书店钢铁同样的“新”没有形成对比。

最大的败笔，在于钢铁书架太过追求锐利，应该更加有体积感，本可以用朴素的深刻让观众觉得有一点点不舒服，在观众得意忘形的时候“刺痛”一下。

4.hiding house一米藏-Everything cause scintillation

项目是一个位于上海，半会所、半居住的建筑。建筑在风貌保护区里，因此不能改变结构。

这个设计并没有一个集中的plot，过程较为分散，只是通过色调和材质让整个plot稳定，因而被不同观众分散地进行解读。

与此相比，设计更加注重细部，以往接受的尺度训练也在这个设计中发挥了作用。设计被精细地控制在一个尺度中，这让他意识到了细部的作用。除了尺度，大量隐喻和象征也是细部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遗迹得到了保留，这些原始的痕迹也转化为设计和创意。在以往的设计中，他觉得细部不重要，但做完这个设计，回过头来发现可以更为考究。

但整个设计缺少一个plot，还是有一些遗憾。“没有事先设定plot的设计，他是被不断改写、争议、成长的文本。我努力让他看上去完整，但实际上是一个马赛克文本。也许我们可以在不同的马赛克边缘里看出点趣味，但终究失去了完整。”

这四个作品都显得太不加掩饰的轻松，以至于忘记了建筑设计是可以略略刺痛人的最有效的工具。

最后，他分享了一张自己的草图《献给无限的少数人》，图中绘制了一系列建造时就开始融化的柱体，它们最终形成不确定的形状，而我们在这种不确定的形状里匍匐或攀登，光也洒在柱子丛中。他用这幅画献给无数不得不面对绝望战斗的少数人。

人生苦短，他感悟到自己的不足其实是内心的脆弱。人生快到五十，战斗的对象不是别人的嘲讽和崇拜，是自己的浅薄和轻浮，这是设计中的最大不足。

“如果这个世界不够美好，那就让我们创造一个新的”。